读书与随笔·名作品读
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的文化解读王华琪
（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，浙江杭州310053）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是苏教版普通高中课程标林，穷回溪，幽泉怪石，无远不到”，游山玩水，搜准实验教科书《语文（必修一）》“与造物者游”板奇览胜，在自然山水中寻找心灵的慰藉，然后，“倾块里的课文。题目里“始得”二字既可以理解为壶而醉”，卧而梦，“意有所极，梦亦同趣”，“觉而“开始得到”的实义，强调西山宴游的始发，又可理起，起而归”。以游山玩水度时日，以酒浇胸中之解为“才得以”的转化语义，凸显宴游来之不易，块垒，唯求麻醉自我，忘却忧郁恐惧。
“始得有惊喜意，得而宴游，且有快足意，此扼题眼处于迷茫困厄状态中的柳宗元并未泯灭自法也……”（浦起龙《古文眉诠》）。西山宴游是柳我，酒醉心里明，饱览了奇山异水，“以为凡是州之宗元一次极不平凡的经历，西山不仅接纳了柳宗山水有异态者，皆我有也”，寻异态山水，说明内心元，抚平了他受伤的心灵，还给了柳宗元精神上的不屈于常，不拘于俗，只是时者，势也，只能暂时向滋养，给了他前行的力量与勇气。在文中，西山是现实低头，个性被压抑着。
柳宗元的人格符号，身处困顿之中的他依凭西山“众山”虽有异态，然终不得我意，这一段文字认知自我、确认自我、升华自我。
为西山的出现作了很好的铺垫。“而未始知西山之一、寻找自我：人找山寄托
怪特”，“而”字急转而下，对“异态”尚不认可，别文章落笔于西山宴游的背景，一百来字，寥寥说“常态”，“异态”和“怪特”又不在一个层面，柳数语，概括了“始得”前的游历与感受。
宗元寻寻觅觅的西山就在于“怪特”二字，“未始”起笔“自余为僇人，居是州，恒惴栗”。柳宗元二字，颇有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之感。
为何称自己为“僇人”？为何“恒惴栗”？永贞革新二、发现自我：人与山冥合
失败后，柳宗元被贬永州，“立身一败，万事瓦裂，北宋王安石在《游褒禅山记》里有言：“世之奇身残家破，为世大僇……”（《寄许京兆孟容书》），伟、瑰怪、非常之观，常在险远，而人之所罕至焉。“纵逢恩赦，不在量移之限”（《旧唐书》），他在《答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”柳宗元认为“文者以明周君巢饵药久寿书》中写道：“宗元以罪大摈废，居道”，“道之者，及乎物而已”《(报崔黯秀才书》)，小州。与囚徒为朋，行则若带
索，处则若关桎
“庄周言天曰自然，吾取之”（《天爵论》），崇法天梏，彳亍而无所趋，拳拘而不能肆。”虽已被贬谪到然的柳宗元当然要到自然山水中取道。一切都是荒夷之地，仍随时有可能遭杀身之祸，心灵上荫翳机缘巧合，有了一个特定的位置（法华西亭），有了笼罩，惊惧万分，“窜逐宦湘浦，摇心剧悬旌。始惊一个特定的视角（从西望西，从高望高），要注意的陷世议，终欲逃天刑”（《游石角过小岭至长乌是，“始指异之”，又是“始”字，相见恨晚啊，“异”村》），所以自己画地为牢，上枷囚禁，寡言少语，之处就在于其“怪特”。柳宗元的内心突然被触战战兢兢，如履薄冰，以保性命。
动，然后欣喜若狂，“过湘江，缘染溪，斫榛莽，焚焦恐压抑的日子里，柳宗元自我忘却，自我迷茅茷，穷山之高而止”，一系列的动作，“过”“缘”失，唯有山水可聊以打发日子，故而“施施而行，漫“斫”“焚”“穷”，攀缘的过程其实很艰辛，却被一漫而游”，无目的，无着落，无依凭。“上高山，入深
笔带过，从短促而跳跃的语句中可读出柳宗元内
教学月刊·中学版语文教学2017/1161读书与随笔·名作品读
心的激动，他急不可待地登西山，艰难险阻毫不我”，我与天地融合一体，与造化同游，悠悠无际，畏惧。
漫漫无涯，精神高度升华。
接下来是具体写西山之美和宴游的感受。山人与山冥合，再升华到人与天地融合，使柳宗之“怪特”主要在其高，一般写山之高，都是居低处元“引觞满酌，颓然就醉”，点出标题里的“宴游”仰视，柳宗元则别出其新，采用居高俯视，“凡数州二字。一个“就”字值得细细玩味，这是心情释然之土壤，皆在衽席之下”。山峦起伏，地势凹凸，后的酣然就醉，与之前“倾壶而醉”那样的主动买“岈然”之处似蚁垤，“洼然”之处如洞穴，众山渺醉、自我麻痹不一样。“不知日之入”，直到暮色苍小卑微，状如蝼蚁，反衬西山之嶙拔；视线放远，千然、四合，“无所见而犹不欲归”，这也与之前游众里之地如在尺寸之间，“攒蹙累积”，重叠压缩，尽山的“觉而起，起而归”形成了鲜明的对照。
收眼底，因山高峻，方有视野宽广；视线拉高，“萦一个实体的“西山”上升到形而上的“西山”，青缭白，外与天际，四望如一”，更是直写山之高，成为柳宗元精神的化身，让他感到了“心凝形释，视之远，以此烘托西山之嵯峨雄峙。细细品读，有与万化冥合”，这既是“以物观物”之境，也是“以眼见有想象，有实叙有夸饰，目游与神游结合，写我观我”之境，列子曰：“心凝形释,骨肉都融,不觉实与写意并用。从西山的特立，柳宗元看到了自形之所依,足之所履。犹木叶干壳，意不知风乘我己的身影，西山唤醒了他的自我意识，让他寻到了耶？我乘风耶？”（《列子·黄帝第二》）“万化”蕴含理想人格的表征。
了道家委运乘化的思想，“天地与我并生，而万物“怪特”的西山长期不被人了解，却永葆高耸与我为一”（《庄子·齐物论》），得意忘言，物我皆特立，个性张扬，桀骜不驯。对应自己，虽谪居永忘，俯视凡尘纷扰、纠葛，超越世间的穷达、荣辱，州，仍不改初心，不媚权贵，不与世俗为伍。柳宗万虑顿释，形骸俱销，成为一个自由的人，之前的元寻山识山的过程就是寻找和认识一个真我的过不安、恐惧和怨怼自然就消弭了，内心归于平静和程，山与人的契合，遂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，此时，安宁。
山即人，人即山。那个经历宦海沉浮的柳宗元面西山是柳宗元审美主体的对象化，与其说是对奇崛的西山产生生命顿悟和价值体认。西山拯救了柳宗元，不如说是柳宗元完成了自我“然后知是山之特立，不与培为类”。“培的救赎，这是禅宗里的生命顿悟。柳宗元和一个”是对众山的蔑视，“不与培
为类”，暗喻贤人
个杰出的中国文人一样，身处困厄混沌之境时总君子绝不与小人佞臣为伍，这是自我觉醒以后，对能在儒释道交融的哲理天空中发现几点星辉、一高洁品性的秉持和坚守。这是对西山的自我表缕曙光，完成生命的突围。
白，也是对世俗的宣战，先前的“惴栗”已荡然最后，柳宗元感慨“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，游无存！
于是乎始”，再次强调“始”，之前的“施施而行，漫三、认识自我：人与万物融合
漫而游”只是一种消遣行为，是形在游，此次披荆“以我观物，故物皆着我之色彩。”（王国维《人斩棘登西山，是神在游，故而心旷神怡，如醉如狂。
间词话》）柳宗元扩大了眼中的“物”，由西山延展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位居“永州八记”之首，也到造化万物，“悠悠乎与颢气俱，而莫得其涯。洋是山水游记的典范。章士钊先生有言：“子厚永州洋乎与造物者游，而不知其所穷”。西山砥砺了他山水之游，应分作两个阶段，而以西山之得为枢的气节，天地万物充沛了他的“颢气”，所谓“颢纽。”（《柳文指要》）游西山成了柳宗元永州十年气”者，乃“至大至刚，以直养而无害，则塞与天地的一个转折点，他在寻找自我、发现自我、认识自之间。其为气也，配义与道；无是，馁也”（《孟子·我中完成了精神的升华和生命的蜕变。□◢
公孙丑上》），原来矮化的“小我”吸纳天地之间的正道直行、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后成了高拔的“大（责任编辑：巫作猛）
62教学月刊·中学版语文教学2017/11
